副标题:人类是怎么变富的
作者:吴乐旻
内容简介:
直到工业革命的前夜,人类的物质生活一直在低水平徘徊。这引出了两个谜题:
以前为什么穷,即所谓“马尔萨斯陷阱之谜”;
后来为什么富,即所谓“现代增长起源之谜”。
这本书涵盖了经济学界解答以上两个谜题的最新理论。
与传统解释截然不同,作者认为前工业时代贫困陷阱的主因并不是人口增长,而是族群间的技术、文化和制度竞择。在四两拨千斤的竞择压力下,族群存衍压倒个体福利,封锁了生活水平的持续增长。
要摆脱陷阱,关键在于打破这个逆向竞择。幸运的是,竞择天然具有两面性。一旦时机成熟,竞择效应会自发逆转,从“竞穷”转至“竞富”,开启平地惊雷般的现代经济增长。
按照这一理论,增长之所以启动,是因为“生存”与“文明”这对长期矛盾的目标在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取得了暂时的统一。凝视未来,我们无法将这种统一视为天经地义。增长纪元随时可能终结于下一次黑暗时代。
摘选
解释平衡增长
我第一次完整汇报这项研究,是2012年在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的一个学术会议上[1]。格里高利·克拉克恰好是这所学校经济系的教授。几年前克拉克教授出版的A Farewell to Alms当时在学界广受关注,我当着他的面汇报我的研究就好像是登门砸场一样,现场三四十位经济史领域的同行之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我介绍完两部门模型,把克拉克教授的观点拿出来“痛批”一番后,克拉克教授在满屋子嘈杂的议论声中插话了:“你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的。A Farewell to Alms再版的时候,我也许能把你的模型写进书呢。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如果这个模型成立的话,到头来,为什么人均收入到工业革命前还那么低呢?”
等的就是这一问。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解释的。”
全场瞬间安静。
克拉克教授的这个问题,也就是第2章总结的平衡增长之谜。让我们再回顾一下这个公式:
gU=β(gB−gA)
人均福利的增长率gU,等于效用品部门的比例β乘以效用品、生存品两部门技术进步率之差(gB−gA)。要使人均福利在长期中保持恒定,gU=0,必须使效用品部门的比例β=0或者两个部门的技术进步率相等,即gB=gA。但是,效用品部门的比例不可能为零,β>0,所以gB和gA必然相等。
可是,效用品部门为什么会跟生存品部门等比例增长呢?工商业技术有那么多条理由比农业技术进步得更快,为什么直到200年前大多数人的物质生活还是那么贫苦?不回答这个问题,我的理论就不算彻底成立。
在找到那个最终的答案前,我曾走过很多弯路。我想到的第一种解释是,进化适应。尽管效用品增长得比生存品快,但是一种效用品用久了以后,人类的基因演化会让它变成一种生存品。比如,人类幼儿在过了哺乳期后,一般不需要乳糖,所以消化系统内水解乳糖所需的乳糖酶就会消失,幼儿摄入乳糖一多就容易腹胀和呕吐。东亚绝大多数成年人都有“乳糖不耐”,而在西北欧,成人乳糖不耐的比例很低。西北欧乳糖耐受性之所以高,是因为这个地区食用乳制品的历史更长,那些乳糖不耐受的个体在这个地区就会因为无法利用乳制品的营养而留下更少的后代。在这个例子里,自然选择使乳制品这一效用品越来越具有生存品的特质。这就是进化适应。
无疑,进化适应可以部分解释人均效用品的低下。但是,基因的演化是比较缓慢的过程,而且进化适应只适用于食物,对食物以外的效用品解释力十分有限。它不可能是平衡增长之谜最终的答案。
第二种解释是,物以稀为贵。钻石之所以珍贵,是因为稀缺。欧洲人刚把玻璃珠子带到美洲时,印第安人也稀奇得不得了,拿金子来换。人们渴求这些商品,是想把它们当作炫耀人无我有的工具。当这些商品产量一多,大家就不喜欢它们了。所以偏好与产出结构是联动的。对这类炫富商品来说,产出结构越是偏向它们,无差异曲线就越是偏离它们,所以效用品增长没能带来持续稳定的福利增长。
这种解释在数学模型上说得通。但是,它只能解释为什么效用品的增加没有使人更开心,却不能解释为什么一个社会压根儿就没多少效用品。当马尔萨斯讨论贫困陷阱的时候,他所讨论的显然是后者而不是前者。
第三种解释是,动态平衡。这个解释来自阿克洛夫教授的指点。阿克洛夫教授听到我把马尔萨斯陷阱之谜归结为两部门平衡增长之谜后,精神一振:“啊,那问题就解决了。你去看索罗和萨缪尔森1953年的论文。”这是两位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合作完成的一篇纯理论论文,在他们辉煌的学术履历中很不起眼,但其精致优雅令人叹服。在那篇论文里,索罗和萨缪尔森使用不动点定理证明了,如果一个双变量的动态体系可以被描述成:
At+1=FA(At,Bt)
Bt+1=FB(At,Bt)
且FA和FB都满足规模收益不变的条件[2],那么A与B就会沿着一条稳定的路径平衡增长(增长率相等)。
“要是A是生存品技术,B是效用品技术,不就……”我刚读到这篇论文时很兴奋,虽然两位祖师爷1953年就把这证明出来了,但一想到能把不动点定理用到自己的研究里,并用它最终解释古代社会的长期贫困,还真有点恍惚,好像自己是被阿罗、德布鲁、纳什附体似的——阿罗和德布鲁用不动点定理证明了一般均衡的存在性,纳什用不动点定理证明了纳什均衡的存在性。难道马尔萨斯陷阱的真相也藏在不动点定理里头?
可是,整整一个多月,我把索罗和萨缪尔森的论文嚼得稀烂也没能说服自己,效用品部门和生存品部门的技术进步凭什么满足规模收益不变。我设想了无数可能,都无法自圆其说。把马尔萨斯之谜归结为平衡增长之谜,再把平衡增长之谜归结为恒定规模收益之谜,还是一个谜。新谜和老谜一样难解,并没有解决这个问题。
我当时实在想不出其他任何解释,研究就此中断[3]。但这个谜一直梗在我的心里。后来的一年中,我几乎一躺到床上就开始想它。
我在读博期间有写学术博客的习惯,我会把那些思考略成形但不具备继续研究价值的课题写成博客。因为一直想不明白平衡增长的原因,在经历整一年的徒劳无功后,我决定放弃这个研究,把它写成一篇博客,以志永别。谁知,就在那篇博客写到一半的时候,鬼使神差,我居然自问自答,对这个问题写下了一个全新的猜想——族群竞择。
在解释这个猜想前,我需要用本章剩余的篇幅先介绍一个假说:移民定向性假说。这个假说来自对两部门模型的一个拓展。这个拓展是我当初写下两部门模型后第二天就完成了的,但我一直没有意识到它包含着对马尔萨斯陷阱的最终解释,直到准备放弃这个研究时才猛然醒悟。
之前在介绍两部门模型时,我们不曾谈论过贸易或移民。模型中只有一个孤立的经济,仿佛一个四面环海、与世隔绝的小岛。但现实中,除了古代波利尼西亚的岛屿外,大多数经济体都与其他经济体发生着物资的交换和劳动力的流动。任何一个训练有素的经济学研究生都会很自然地去思考:贸易和移民会使这个模型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接下来,我要讲三个小模型,模型的样子和两部门模型差不多,唯一的差别就是引入了地区之间的贸易或移民。
模型1:只有贸易,没有移民,局部地区发生了效用品技术的进步。
模型2:只有移民,没有贸易,局部地区发生了效用品技术的进步。
模型3:只有移民,没有贸易,局部地区迎来了效用品文化的兴起。
现实中贸易与移民当然是并存的,但两者同时出现在模型里会导致图形缭乱不清,所以我在不影响模型一般性的前提下只做分开讨论。
这三个模型能帮助我们理解:移民存在定向性。移民倾向于从产出结构偏向生存品的地区走向产出结构偏向效用品的地区,从社会文化偏向生存品的地区走向社会文化偏向效用品的地区。在技术和文化上相对倾向于效用品的地区就像一个从周围吸噬人口的漏斗。在这个人口漏斗的中心,死亡率高于出生率[4];而在漏斗的裙边(生存品地区),出生率又高于死亡率。处于漏斗中心的人口过度死亡,依靠周围生存品地区的人口盈余和盈余人口的持续迁入才得以维持人口的平衡。移民涌入、凋零、涌入、凋零……
书评:
《富种起源:人类是怎么变富的》是吴乐旻所著的一本经济学著作,以人类财富的起源和发展为主线,探讨了人类财富积累和经济增长的奥秘。在中文世界中,该书受到了广泛的关注和赞誉,被认为是一本非常有启发性和实用性的读物。
作者通过深入的研究和思考,提出了一系列关于人类财富积累的新见解和思考。他指出,人类财富的积累和经济增长的关键在于技术创新、制度创新、资源配置和人口增长等因素的作用。作者还深入探讨了财富分配的问题,提出了财富分配应该兼顾公平和效率的观点。
该书不仅适合经济学爱好者,也适合对社会发展、经济增长等方面感兴趣的读者。它能够帮助读者深入了解人类财富积累和经济增长的奥秘,启迪读者的思考和创造力,为读者提供一些有益的启示和思考。
The Rich Gene: How Selection for Wealth Shaped Human Evolution by Wu Lihong is a fascinating book that explores the evolutionary biology behind human prosperity. Lihong argues that selection for wealth has played a significant role in shaping human history and evolution, particularly during the Neolithic Revolution.
The book is divided into three parts. The first part covers the evolution of human anatomy and physiology, including the development of strong muscles and a large brain, which were essential for acquiring wealth. The second part focuses on the evolution of economic behavior, including the development of trade and exchange, and the evolution of social institutions such as marriage and property rights. The third part discusses the impact of selection for wealth on human evolution, including the development of diseases and traits related to wealth such as obesity and diabetes.
Lihong’s thesis is well-supported by scientific evidence and thought-provoking. The book provides a fascinating overview of human evolution and economic behavior, and challenges our traditional understanding of human nature. While some readers may find the book a bit dense, it is an excellent introduction to the subject for those who are interested in evolutionary biology and economic history. Overall, The Rich Gene is a thought-provoking and fascinating read that is worth considering for anyone interested in the evolution of human behavior and prosperity.
评论(0)